‘到现在,我已经快记不清父母的样子了。’ 路明非写下最后一段话,合上了日记本。 正经人不写日记,但路明非并不是正经人。 他起身和护士们打了个招呼,朝院长的办公室走去。 “您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吗?” 一坐下,他就被问了个非常离谱的问题。 “我觉得你才是神经病!”路明非丝毫没有给头发花白的老专家面子,“哪有人会问这种鬼问题?!” 老专家推了推眼镜,也不生气,乐呵呵地道:“看来你很快就能出院了。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?毕竟你在这度过了最后的童年时光,会不会怀念医院天台?” “以前你发起病来打再多针都没用,总是要到天台上去才能安静下来,你喜欢在那里眺望远方,眼睛里平平淡淡的,好像什么都不在乎,但大家都知道你是在等父母来接你……” “明非,你为什么不试着真的从这里逃跑呢?被锁住的天台拦不住你,你的办法总是很多,就算把那道门焊死,你也能悄悄顺着避雷针的接地线爬上去,大门和栅栏也拦不住你。” “但你每一次跑掉,又都自己回来。” 老人数着少年的发旋儿,心中却早已有了答案——少年无处可去。 他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。 能真正困住野兽的,从来不是铁笼,而是牵绊。 路明非是‘老专家’最了解的几个病人之一,他在保有理智的同时却经常语出惊人。 用平淡的语气说着不符合常识的话,仿佛那才是普世真理般。 老专家看不透他,这个少年仿佛是在世界大战,或者其他大灾变中成长的人,血和痛对于他来说像是理所当然似的。 但他却从来没有试图伤害他人,冬天吃个馒头都要留半个给饿极了的小动物。 他唯一一次愤怒,是捡回来的那只丢了后肢,只能靠两只前脚走路的小花猫,被扔进垃圾桶的时候。 探房的老人觉得,那时的他好似一头被折断脊椎的狮子。 他是那么的悲伤,又那么的固执,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。 “明非,最后一个问题”说到这里,老专家停顿了一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