嘈杂的交谈声将屋子里的人唤醒。 阴暗的房间,空气里是发霉的潮湿气味,夹杂着不容忽视的血腥气。 白色瓷砖铺成的地面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,满是乌黑斑驳的已经干涸的血液。血液一层覆盖一层,留下挣扎和扭打在一起的痕迹。 房间的另一角堆满已经废弃的医疗用品,染血纱布和棉球,药品包装盒,七零八落的塑料封膜…… 血液的尽头是一张完全看不出原本样子铁架床,上面只有一层露出棉絮的床垫和毯子,毯子上依旧布满干涸的血液。 床上的身影在呼吸,但胸膛的起伏微不可察,更像一具已经死去很久的尸体。 他骨节突出的手指划过床垫,双目呆滞,描摹着一个又一个名字。 一声叹息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,那人用两只纤细的胳膊支撑起自己,但双臂发颤,已经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。 腿不知在什么时候断了,移动起来很费劲。 胸腔里一片堵塞,男人捂住发白的唇,用力咳嗽几声,张开手心,血沫顺着指缝流下来。连续几天咳出血沫,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飞快消逝,也许这几天就会死。 死亡这个词对他来说很近,也很遥远。但更多的是解脱。 求生的欲望让他苟延残喘到今天,但他坚持不下去了。 禁闭的时间久了会出现幻觉,他有时觉得自己的前半生似乎只是一个梦,一个在他极度痛苦之下产生的,荒诞的美梦。 梦里他事业有成,是学术界的冉冉新星,他家庭和睦,有个人会对他温柔地笑,他似乎还有过一个孩子…… 记不清了…… 男人坐在床边,随着低头的动作,衣领下的脊椎骨异常突兀,随时可以戳穿他薄薄的皮肤。 灯光打在后颈上,一条丑陋的疤痕取代了原本腺体的位置蜿蜒到脊背上。 衣服遮挡住的腹部也有一条差不多样子的疤痕,他摩挲着,努力回想是怎样留下的。 是他忍受不了情热期的痛苦,自己把腺体毁了。 记忆每天都在丧失,他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把名字忘记。 手指再次在床垫上滑动,写下三个字——卜关州,他的名字。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