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家村出了件大事,阿绵要被卖掉了。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陆阿绵正在山脚下的草地上喂驴。这一片的草是刚长出来的,比吃了一冬的干草要鲜嫩可口得多。 刚到及笄之年的阿绵却挽着衣袖和裤腿,粗麻布磨得她的手肘、脚腕处一片通红。她全然不顾,两手抱着树干,赤脚夹住往上蹬了几下,便踩到一枝粗树枝上。 那驴子埋头吃着草,感觉到动静也仰起脖子,纳闷地看着小主人——一个瘦削轻巧的灵长类生物。 “竟然还有剩下的冬枣!”陆阿绵撩起些衣角,眉开眼笑地去摘,一边摘还一边往嘴里塞上一两个。 就在这时,远远地跑来两个少男少女,其中一个大呼小叫着,“阿姐,你爹要把你卖了!换了铜板好喝花酒去!” 跑得飞快的少女叉着腰,到了树前狠狠地皱眉,“你又爬树,要是你阿爹看到,肯定又要打你了!” 阿绵睁大眼睛,“我爹才不会把我卖掉,你胡说。” “没胡说,”少年则穿一身青衫,是刚从镇上的学堂里回来,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,“我亲耳听到,千真万确。” 阿绵并不相信。 虽然自娘三年前走后,家里的光景就一日不如一日了。爹天天都要喝酒,有时醉得爬也爬不起来。 原本每日都要转动的石磨也停了,阿豆如今是一只十二岁的老驴子了,曾经白天黑夜不停的拉磨,现在也只有阿绵带着它七日会做上一板豆腐。不仅如此,家里的田地也被爹卖了,换了钱后便半个月都混在镇上不回家。 阿绵不明白,酒就有那样好喝吗? 她偷偷尝过一口,很苦。 但她认为无论如何,爹都不会把自己卖掉的。 “张亦行,你真的是亲耳听到的吗?” 阿绵兜着一包青红交加的枣子,从树干上滑了下来问道。 张亦行见她满头草屑,一头乌发胡乱地扎着,身上的衣服也有几块粗糙的补丁,细胳膊细腿的,全然不是从前看到的那个收拾的干干净净,笑起来有好看的月牙和酒窝的白净妹妹了。 尤其是那双眼睛,越长大瞳色似乎越黑,那大眼睛望着人的时候像研墨了太久的墨,黑得深不见底。...